3)第10回 凌云峰老尼话云烟 捻红庵馥卿承雨露 上_孽海情痴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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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间,便闻水声乍大乍细,如佩环,又如洪钟,远远见一带银灰水磨墙栖于繁木深处,内有叠檐飞角,清钟素铃,幽邃雅静。菀菊道:“那儿想必便是怜絮了罢。”沈白叹道:“果然是修行的上佳之所,只是不得探访,实在可惜。”说着便绕道而行。行了十余步,却听里头有人作“叶舞殷红,水摇瘦碧,隐约天际帆归”之语,不觉驻足。只听那尼姑道:“叶舞殷红,水摇瘦碧,隐约天际帆归。寒鸦影里,断雁声中,依然残照辉辉。立索看梅。试寻香嚼蕊,醉折繁枝。山翠扫修眉。记人人、蹙黛愁时。”沈白不免思及赵漭,依稀有所感,便不觉重重一叹。却听院内那名尼姑问道:“人贵知心,施主何不来此一叙?”沈白正要答话,却听有人喝道:“来者何人!”紧接着两名侍卫模样的人凭空而降,双刀如月,堪堪劈头砍下。菀菊连忙护住沈白后退数步,廉姜上前以身抵挡。两个小太监却早冲到前头,亮出腰牌,喝道:“大胆!连皇上的人也敢冒犯!”二人一看,方知是圣童驾临,忙忙收了刀,磕头陪罪道:“小的老眼昏花,冒犯了主子,还望主子恕罪。”说着便引了沈白向后门走去。菀菊望着小太监二人,大有赞赏之意,“好样的,知道要护主了,回头重重有赏!只是可别说是什么皇上的人了,也不怕毁了圣上清誉。”沈白亦浅浅一笑,道:“谢谢二位相救。”两个小太监忙跪在地上,红着脸说是奴才本分。沈白又问了二人名姓。二人答说叫做小薛子、小显子。沈白听了只是笑,便道:“这名儿倒是有趣,不如把小字去了,把子字前提也就完了。”又说那两个侍卫将沈白一行人七拐八拐带到一处院子外头,便施礼退下了。屏退了左右,沈白独自入内。只见那尼姑一袭青衣立于石桌边上,已近不惑,温婉端庄,恰如一枝碧梅。沈白见了,不觉心生好感,揖道:“雪童闻得夫人此曲,思及故人因而发叹,却不想打扰了夫人,还望恕罪。”那尼姑道了声佛号,笑道:“贫尼已是出家之人,何来夫人之说,唤我静慧便可。”沈白一时失语,便告了声失礼,又拱手道:“静慧师太,雪童有礼了。”入了座,沈白才发现方才静慧所吟的之句,竟是桌案上朱笔所书的一曲《长相思》,调与一般不同,曰:“叹客里、光阴易失,霜侵短鬓,尘染华衣。阳台云归后,到如今、重见无期。流怨清商,空细写、琴心向谁。更难将、愁随梦去,相思惟有天知。”吟罢,沈白心下缠绵不尽,垂睫喟叹,动情道:“此曲可是师太所作,实在道尽我心。”静慧一壁素手调茶,一壁笑道:“非也,此乃思宗自度之曲。”沈白心下不觉一动,因问道:“请教师太,这思宗却系何人?他又思念何人?”静慧一愣,道:“思宗乃前朝齐炀帝,此曲为他的一个爱妃所作。”闻言,沈白大为不解,只轻喃道:“原是齐后主,都道文如其人,为何这思宗却得了一个‘炀’字,失爱亡国,合该是个‘闵’字才对。”静慧听了,不觉一惊,忙道:“施主这话可万万不要再说,只怕有百害而无一利。”话毕,又自忖道:“方才见他年纪虽小,却排场甚大,亦通礼数,没想到竟这般口无遮拦如同稚子,也不知是真是假?”又见沈白微微撅唇,面含不屑,絮絮道:“难怪陆先生常说史书无用,成王败寇的道理只教人愈发奸佞毒邪,不想竟是真的。都道有情之人必是有心,只这一点,我便要为他一大哭!”见他赌气之状娇憨可掬,静慧也不觉一笑,心想这果真是个孩子,竟不知这世上,一点子情爱真心与这江山万里一比,不过是微尘一点,不足挂齿,只是各人有各人之造化,她已在方外,也不必点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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